我国城市居民家庭休闲现状与趋势：亲子游逐渐常态化

一、家庭休闲的概念与分类

 

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国家，家庭休闲都是家庭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增强家庭的凝聚力和幸福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解释与家庭休闲相关的因素以及量化家庭休闲行为方面，西方学者扎布里斯基和麦考密克建立了家庭休闲功能的核心和平衡理论模型。该理论模型将家庭休闲划分为两个类别，即核心家庭休闲和平衡家庭休闲。其中，核心家庭休闲通常是指以家庭为场所、高频率、低成本、无须策划、相对容易开展的家庭活动，如与家人一起用餐、看电视、玩游戏等；平衡家庭休闲则是指发生在户外、低频率、较高成本、需要策划、相对新颖的家庭活动，如家庭度假、野外露营、探亲旅行等。在以上理论模型的基础上，本文将家庭休闲活动划分为核心家庭休闲活动和平衡家庭休闲活动。其中，核心家庭休闲活动包括娱乐消遣、体育健身、教育发展、怡情养性四个类型（见表1）；平衡家庭休闲活动包括旅游观光、消费购物、户外冒险、社会活动四个类型。各个类型的家庭休闲活动由具体的休闲项目组成，而每个具体的休闲项目并不完全属于核心家庭休闲或平衡家庭休闲。例如，“爬山”这个休闲项目，对于每周都会开展一次以上的家庭来说，它属于核心家庭休闲活动；而对于每年才进行一两次的家庭来说，它属于平衡家庭休闲活动。

 

 

 

二、移动互联网背景下的城市居民家庭休闲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市家庭数量稳步增长，家庭休闲市场规模日益扩大。移动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使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革。同时，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我国城市居民家庭休闲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特征：居民深居简出，室内休闲占据主导地位；网络休闲成为主要形式；休闲主题内容发生变化，在线视频扮演了重要角色；居民更加注重运动健身和健康管理。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分析数据并未完全采样于城市居民，但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城市居民的互联网家庭休闲行为更为明显，且相关数据也主要来源于对城市居民的统计。因此，以下分析数据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我国城市居民疫情下的家庭休闲特征。

 

（一）家庭休闲市场规模日益扩大

 

根据Analysys易观发布的统计报告，2020年我国家庭数量将达到4.52亿户。图1的数据显示，2010-2024年，我国城镇家庭户数呈稳步增长的趋势。近年来城市化的不断扩展使得城市家庭户数也在不断增长。预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城市家庭数量还会继续稳步增长。如此庞大的家庭数量规模，致使家庭休闲市场在城市居民休闲市场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二）室内休闲占据主导地位

 

疫情期间，我国居民深居简出，以居家休闲为主，户外家庭休闲活动受到较大限制。如图2所示，疫情期间，33.8%的居民2-3天出一次门，30.2%的居民4-5天出一次门，15.8%的居民家庭几乎无人外出，只有两成的居民每天外出。并且，多数居民外出的主要原因是买菜及生活必需品、丢垃圾、买口罩或消毒用品，只有14.4%的居民外出遛弯、散步透气（见图3）。室内家庭休闲在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

 

 

 

（三）网络休闲成为主要形式

 

疫情期间，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方式以线上为主。数据显示，2020年1月至2020年6月，我国移动互联网月独立设备数持续稳步增长（见图4）。到6月份，月独立设备数达到14.26亿台，较去年增长了3018万台。疫情之下，我国居民“宅生活”加深，线上活跃时长增长明显，在2月份达到了2020年上半年的最大时长4.56小时，即使在6月份疫情好转后，仍然保持在4小时以上（见图5）。58同镇在2020年4月发布的《疫情影响下的中国下沉市场休闲娱乐洞察报告》指出，疫情期间，我国居民平均每天休闲娱乐时间长达6.69小时，67.32%的下沉市场用户将手机休闲娱乐作为首选方式（见图6）。新冠肺炎疫情使得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主要以线上的形式开展。

 

 

（四）在线视频扮演了重要角色

 

如图7所示，2019年，我国居民长视频观看者的日均时长主要集中在30-120分钟, 短视频观看者的日均时长主要集中在10-60分钟。受疫情影响, 居民的视频观看行为更加积极, 使用黏性提高。有超过五成的居民打开频次更高，观看类型更丰富，近四成的居民观看平台更加多元化（见图8）。

 

 

另外，城市居民观看视频的类型以影视剧和短视频为主，陪伴家人看视频的时间不断增加。疫情期间，我国观看影视剧和短视频的居民占比均接近70.0%，观看疫情相关视频的居民也超过六成，观看综艺节目的居民超过五成（见图9）。在观看视频方式方面，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看视频的居民人数接近一半，占总受访者人数的46.0%，是选择“和平时一样一个人看”的受访者的两倍多（见图10）。由此推测，疫情期间，在线视频在我国城市居民日常家庭休闲活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五）更加注重运动健身和健康管理

 

我国城市居民对运动健身和健康管理的需求日益增强。疫情期间，宅家办公给了居民较多的休闲时间，运动健身类App用户规模快速上升。2020年2月份，国内运动健身类App用户增长至8928.4万，相比于2019年2月增长了93.3%（见图11）。而健康管理类App的用户规模增长更加明显。2019年2月至2020年2月，健康管理类App的用户从951.2万上升至2405.1万，同比增长了152.8%（见图12）。

 

 

三、城市居民家庭休闲现状调查分析

 

随着国内疫情形势逐渐好转，城市居民户外家庭休闲活动不断多元化。为了深入了解我国城市居民在后疫情时代的家庭休闲状况，我们以介于发达和欠发达地区之间的中部省份——河南为例，从家庭休闲时间、空间、内容、态度、满意度等几个方面着手，以期勾勒出我国城市居民家庭休闲的大致轮廓。本次问卷调查采取现场随机采访和网络问卷填写两种形式，调查时间为2020年7月20日至2020年8月2日。本次调查在河南省郑州市、开封市、商丘市、安阳市、洛阳市、平顶山市、南阳市、驻马店市、周口市等实地发放了500份问卷，并通过网络发放了185份问卷。剔除无效问卷后，有效调查问卷631份，问卷有效性为92.12%。在本次调查样本中，性别比例较均衡，男女分别占比51.35%和48.65%；年龄以中青年为主，18-50岁的受访者占总人数的75.12%；职业相对分散，全日制学生占最大比例，为26.68%；文化程度以本科、高中、中专或职高、大专居多，合计占比78.60%；家庭人均月收入以中等收入为主，人均月收入为2001-6000元的受访者占总人数的73.86%。考虑到城市居民在不同时间段开展家庭休闲活动的时间、空间、内容等可能存在差异，我们分工作日、周末以及节假日对城市居民开展家庭休闲活动的实际情况进行考察。

 

（一）家庭休闲时间

 

河南省城市居民工作日家庭休闲时间明显不足。在所有受访者中，有547人在工作日平均每天的家庭休闲时间在4小时以下，占总人数的86.69%。其中，工作日每天用于开展家庭休闲活动的时间不足2小时的人占总人数的47.39%；家庭休闲时间在2-4小时的人占总人数的39.30%；拥有8小时以上家庭休闲时间的人数较少，占比不到总受访者人数的10%。在周末，河南省城市居民家庭休闲时间有所增加，但总量仍然较小。具体而言，周末拥有2-7个小时的家庭休闲时间的人数明显增加。其中，周末家庭休闲时间在2-4小时的人数最多，占总人数的49.29%；拥有5-7个小时的家庭休闲时间的人数次之，占比22.82%。相比于工作日和周末，河南省城市居民的节假日家庭休闲时间数量更充足。具体表现在，拥有5-7个小时从事家庭休闲活动的人数显著增长，占总人数的最大比例，为35.66%；拥有8-10小时和10小时以上家庭休闲时间的人数也明显增加，合计占总人数的22.35%（见图13）。

 

 

（二）家庭休闲空间

 

整体上，河南省城市居民在工作日、周末及节假日的家庭休闲空间范围差异明显，从周日至节假日，休闲半径逐渐扩展。在工作日，河南省城市居民以居家休闲为主，活动范围主要在1公里以内。具体表现在，631位受访者中，有301位的家庭休闲活动是在家里进行，205位家庭休闲活动半径在距家1公里及以内，二者合计占总受访者人数的80.19%，只有少部分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范围超过4公里。在周末，河南省城市居民家庭休闲活动范围有所扩展，但家庭休闲半径主要在3公里以内。其中，家庭休闲半径为2-3公里的城市居民占最大比例，为38.35%。家庭休闲半径在3公里以内的受访者有463人，占总人数的73.38%。在节假日，河南省城市居民家庭休闲活动范围主要在5公里以内。家庭休闲半径在5公里之内的受访者有464人，占总人数的73.53%。值得注意的是，家庭休闲空间距离在10公里以上的受访者人数陡然增加，为114人，占总人数的18.07%（见图14）。这表明，相当一部分城市居民选择在节假日与家人外出度假旅游。

 

 

（三）家庭休闲内容

 

表2、表3以及表4分别显示了河南省城市居民在工作日、周末及节假日三个时间段内经常从事的家庭休闲活动的前20项。在工作日，河南省城市居民主要从事吃饭、聊天、散步遛弯、玩手机、看电视剧、外出就餐、看书、上互联网等家庭休闲活动，其中，吃饭、聊天、散步遛弯、玩手机均被超过六成的受访者选择，是河南省城市居民在工作日最频繁开展的家庭休闲活动。在前20项家庭休闲活动中，核心家庭休闲活动占绝大多数。

 

 

在周末，除了工作日经常开展的家庭休闲活动之外，58.48%的城市居民选择了家庭聚会，选择实地购物和拜访亲友的人数也有所增加。此外，选择在周末参观历史遗迹、风景名胜等、动物园、主题公园等游乐的人数排名也挤进了前20名。这说明，在周末，尽管核心家庭休闲活动在河南省城市居民家庭休闲生活中仍占据主导地位，但平衡型家庭休闲活动，如家庭聚会、动物园、主题公园等游乐等也受到较多的重视。

 

 

在节假日，河南省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与周末区别不大。但值得注意的是，选择拜访亲友和家庭聚会的受访者人数排名分别位居第三和第四，这表明河南省城市居民倾向于在节假日探亲访友和家庭聚会。另外，家庭度假从周末的第25名上升到节假日的第12名，参观历史遗迹、风景名胜等也从第20名上升到第13名。由此可以推断，河南省大多数城市居民倾向于选择在节假日开展远程的家庭度假和旅游活动。

 

 

 

（四）家庭休闲态度及满意度

 

调查结果显示，大部分受访者对独自在家或与家人一起开展休闲活动的必要性持肯定态度。57.53%的受访者认为有必要进行，21.71%的受访者认为非常有必要进行，只有3.01%的受访者持反对的态度（见图15）。整体上，受访者对家庭休闲质量的满意度较高，将近有七成的受访者对目前的家庭休闲质量持满意态度（见图16）。但值得注意的是，仍然有18.06%的受访者对目前的家庭休闲质量感到不满意。这说明还存在许多因素制约着城市居民家庭休闲活动的开展。

 

 

 

四、城市居民家庭休闲发展趋势

 

基于移动互联网背景下相关数据分析和典型区域问卷调查结果，可以预测，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支出或将增加；线上家庭休闲活动减少，户外家庭休闲活动增加，核心与平衡家庭休闲活动进一步趋于均衡；家庭休闲活动不断多元化；传统家庭观念发生变化，家庭旅游需求日趋旺盛；家庭亲子游逐渐常态化。

 

（一）家庭休闲支出或将增加

 

随着疫情逐渐平稳，我国居民消费信心增强，家庭收入和家庭支出呈上升趋势，预计城市居民家庭休闲支出也会增加。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发布的《新冠肺炎疫情下的旅游需求趋势调研报告》显示，2019年5月我国居民的家庭收入指数为139.3，2020年3月为102.5，较2019年5月下降了26.4%（见图17）。2019年5月我国居民的家庭支出指数为153.8，2020年3月为137.0，较2019年5月下降了10.9%（见图18）。但是，在2020年3月，两类预期增长指数均大于100，表明预期收入和消费依然呈增长趋势，预计城市家庭休闲消费也会继续增加。

 

 

（二）线上家庭休闲活动逐渐减少，核心与平衡家庭休闲活动进一步趋于均衡

 

疫情结束后，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范围增大，在线家庭休闲活动时长缩减。如图19所示，疫情结束后，我国居民除对理财股票、手机音乐、综合电商、社交网络等服务的使用时间仍然较长外，短视频、综合视频、手机游戏、手机小说等疫情期间具有超高热情的在线服务使用热情有所衰减。中国旅游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家庭旅游市场需求报告2018》指出，中国已经进入“优质家庭旅游强需求时代”，家庭旅游已经成为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好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家庭旅游外，在本次调查中，外出就餐、网购、实地购物、家庭聚会、拜访亲友等也被较多受访者选择。此外，尽管攀岩、漂流、远足、划船、滑雪、滑冰等户外冒险型活动不如玩手机、看电视、散步遛弯等被高频开展，但在满足家庭成员刺激体验需求方面也被高度重视。可以预测，疫情之后，在线家庭休闲活动会逐渐减少，线下尤其是户外家庭休闲活动会逐渐丰富，核心与平衡家庭休闲活动进一步趋于均衡。

 

 

（三）家庭休闲活动日益丰富多元

 

本次调查结果显示，在工作日，由于闲暇时间有限，多数城市居民只能在距家1公里的范围内开展家庭休闲活动。这就使得城市居民工作日家庭休闲活动比较单调。而在周末和节假日，城市居民的闲暇时间和活动空间都有所增加和扩展。因此，在周末和节假日，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相对丰富一些。例如，在631位受访者中，工作日刚好被临界100且大于100个人选择的家庭休闲活动排在22名，而在周末和节假日刚好被临界100且大于100个人选择的家庭休闲活动分别排在30名和37名。这反映了从工作日至节假日，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逐渐丰富。随着我国公共休闲服务设施和休闲环境的进一步完善和改善，即使在工作日，城市居民在家附近（例如社区、免费公园等）便能享受较高质量的公共休闲供给和服务。随着休闲服务供给侧的改革，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活动将进一步多元化。

 

（四）家庭观念发生变化，家庭旅游需求日趋旺盛

 

大众旅游时代，城市居民亲情观念越发浓厚，通过家庭旅游的方式增进家人之间的理解和构建和谐家庭关系越来越受到重视。中国旅游研究院等在2018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有96.5%的居民渴望和家人外出旅游，近七成的居民非常渴望家庭出游（见图20）；超过八成的居民年均家庭出游次数在1-5次之间，14.8%的居民家庭出游次数在5次以上（见图21）。在本次调查中，有近八成的城市居民认为与家人一起开展休闲活动有必要（见图15）。可以判断，我国城市居民的家庭休闲观念正在发生变化，家庭旅游需求会越来越旺盛。

 

 

（五）家庭亲子旅游逐渐常态化

 

亲子游一直我国旅游市场中的一个重要细分市场，在二胎生育与教育旅游政策的助力下，中国亲子游市场高速发展，家庭亲子结伴旅游的方式将逐渐常态化。易观发布的《中国在线亲子游市场专题分析2019》显示，自2020年起，我国家庭亲子旅游进入应用成熟期，具有庞大的市场需求。2020年3月以后，国内家庭亲子游需求逐月加速增长，至今年5月，较4月环比增长了77%。可以预测，城市家庭亲子游市场规模会不断扩大，并且逐渐常态化。